8 要么精彩地活，要么赶紧去死（1）

    朋友的英年早逝对我造成极大振动，他也留给了我们无限的思考。生命是有限的，我们没办法左右它的长度，就应该努力拓展它的宽度。我们不能把握时间的长短，但是我们能让它过得更加丰盈。我喜欢浓烈而丰盛地活着——即使是幻觉。

    2009年过去了，我很怀念它。

    在这一年里发生了很多事，我住进了新房子，开了自己的火锅店，聘请到优秀的经理人帮我打理生意，还培养出好几个得力助手，开第二家分店指日可待。我的朋友们也都有收获，岳伟和辣椒订了婚，任远投资的第一部小成本电影取得了不错的票房成绩，还“升职”做了爸爸。我和香蕉的婚期虽然还没有定下来，但是我们共同经历了一场特殊的“考验”，彼此对婚姻有了新的认识，跨过这道坎，我们更加信任对方了。爆竹声中，我们一起迎来新的一年，新的希望。

    但是，就在我们举杯欢庆祝福明天更美好的时候，一个坏消息像霹雳一样在我们中间炸响了。hc广告公司的赵总，我们的老对手、老朋友、老大哥体检查出了肝癌，已经到了晚期。过了农历新年，他不过才35周岁。

    消息是任远告诉我的，当时我在公司开会，手机调成振动。我摸出一看，来电显示竟然是任远。他一般不会打电话给我，除非是什么要紧事。我溜出会议室接电话，任远说，钱图，老赵不行了。

    “啊？哪个老赵？”我的第一反应是hc的赵总，因为只有他才能引起任远的重视。可是，我又不敢相信，不久前我们才在慈善晚会上见面聊天相谈甚欢的，怎么就“不行了”？

    “就是hc的老赵。肝癌，晚期。”

    “不会吧，你听谁说的？”

    “还谁说的，我带他找专家查的。起初是广告公司的人跟我说的，我打电话问老赵，他说还没确诊。我把他带到武警总医院找最好的专家查了一下，确诊了。”

    “能治吗？”我一时头脑发懵，不知道说什么好。

    “治你个头啊治。我听到消息也有点晕。老赵没告诉我，刚才我给医院那边打电话才问来的。真tm好人没好报，他怎么摊上这个病了？”任远一贯是宠辱不惊闲庭信步的，这次在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说这个消息，可见是受到太大刺激了。

    我心乱如麻，会也没心思开了。里面正说一个国企的项目，我的心思完全不在那个频道上。以往跟老赵打交道的情景像过电影一样浮现在眼前，老板跟我说话我都没听见。

    好不容易挨到散会，我请假早早离开了公司，叫上任远和岳伟去看赵总。赵总已经在武警总医院住院等待手术，我们到的时候，他正跟公司的一个副总谈事。那个副总还很年轻，30出头，我们见过几次。

    等了一会儿，那个副总走了，眼圈是红的。赵总见到我们，笑笑说：“呵呵，我开始交代后事了。”

    “哥哥，别这么说，动了手术就没事了。医院这边我已经打好招呼了，一切都优先安排，你放心。”任远说。

    “呵呵，放心，我都放心。任远，我要是听你的，早早把公司卖了就好了。现在，丢下一大摊子，我想卖也卖不上好价钱了。”

    “没事儿，有我呢，你开价，我买，我保证连价都不带还的！”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踏实了。”

    “大哥，你现在要听我的了吧。做完手术，啥都别管了，游山玩水，饮马江湖，讨个漂亮媳妇，买个水边别墅，想钓鱼钓鱼，想养猪养猪。”任远开导他。

    “好，听你的。要是你哥哥我能逃过这一劫，就回老家讨老婆，生娃。”

    “别回老家呀，我们想你还得跑那么远。你把公司卖给我，你到密云啊怀柔的，买个小屋一住，多舒服，可别再这么拼命了。肝上的病，就是累的。”

    “呵呵。”赵总摇摇头，苦笑了两声，“不拼怎么行啊。我羡慕你们呀，底子好，有学问，有脑子，有贵人帮着。不像我，什么都没有。我18岁中专毕业来北京，干苦力，睡大通铺，吃窝头咸菜。我是最早的一批农民工，挣的是血汗钱。后来做广告公司，就一个人撑着，又是老板又是打工的。想尽办法省钱，想尽办法偷税漏税，呵呵，豁得出辛苦，也豁得出脸皮，才一点一点把公司建起来，有了个样子。好不容易混出头了，还钻出来这么多你们这种后起之秀，底子好，脑子好，资金足，变着法儿跟我抢生意，呵呵，我不拼命行么我？”赵总还不忘记说笑话，可是我们再也笑不起来。

    赵总拼命三郎的精神是圈子里人尽皆知的，为人仗义也是远近闻名。想当年，任远刚刚涉足广告行业，年轻气盛，资金雄厚，很多人眼红，想联起手来整垮他。赵总没有参与这样的“合纵连横”，因此得罪了很多人，也成了他们排挤的重点对象。后来任远的公司垄断了中关村附近大部分业务，大有后来居上之势，那些公司又改变嘴脸，一改往日敌对的面孔，开始对任远笑脸相对。更有脸皮厚的，通过赵总去巴结任远。人就是这样，见风使舵，墙头草两边倒。在这一冷一热的变故当中，赵总表现出绝对的大侠风范，始终跟我们很友好，也保持了相对公开、公平的竞争。那是一种非常理想的在竞争中互相促进的关系，之后的很多年，我都怀念那样一个让我受益颇深的对手。

    现在，看着这位当年跟我们切磋技艺的老大哥一病不起，而且得的是绝症，我们都有一种撕心裂肺的感觉。虽然说可以动手术，但是能够把生命延续多少，我们谁都不知道。他的病，纯粹是累出来的，人毕竟不是机器，机器还需要保养和维修的，人却没日没夜玩命地运转，怎能不ng？</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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