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不忘仁心，赢得不朽的美名（5）

    知道这件事后，胡雪岩虽然很吃惊，但门外不停地传来叫嚣声，他已经来不及去追究来龙去脉了。他深知现在去问责已经没有必要，谴责百姓们不识自己一片好心也不合时宜，最重要是担负起这件事的责任。

    胡雪岩推开阜康钱庄的大门，大踏步来到聚集的人群前，真诚地向众人作揖致歉：因为施米而剃人眉毛，这件事确实不对。米是我胡雪岩要发的，责任也由我胡雪岩来承担，现在就马上停止领米剃眉的规矩，对于每一个被剃眉的百姓还要奉上十两银子以表歉意，恳请乡亲们原谅。

    原本愤怒的人们在胡雪岩如此诚恳的态度之下，也被感化了。他们接受了胡雪岩的赈济，内心的愧怍在眉毛事件中被扩大。但当胡雪岩非常恳切地请求大家原谅因自己一时疏忽而带来的损害时，他们也非常宽容地接受了这一道歉。人们认识到了胡雪岩确实是无心之下造成这样的结果，也有人开始说起秀才本就是个面子薄的人，受不了自己老婆的百般挑剔辱骂，才会有此下场。被剃掉眉毛的人领取了十两银子的补助，也都满怀感恩地各自回家了。

    这一风波得到很快平定，皆因胡雪岩的真诚待人。他虽然富甲一方，是别人口中的“活财神”，并且挽救过无数人的生命，但是“胡大先生”却没有丝毫倚功自傲的姿态，依旧谦恭地对待着每一个人，即便是那些辜负了他的人，也都得到了胡雪岩最大限度的尊重。更重要的是，胡雪岩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城中富豪固然有许多，但没有人能够像胡雪岩一样言出必行，他说要赈济灾民，必然拿出全部的力量去帮助大家，丝毫不会趁乱发财。而百姓们最怕的其实只是那些为富不仁的家伙，当他们看到胡雪岩十分诚恳，更愿意与众分享自己的财富，对他自然是唯余敬仰了。

    6.5 舍财得名

    在没有朝廷协助的情况下，胡雪岩自掏腰包，为杭州城中的百姓提供了很多的帮助，不管是义葬还是施米，都是需要大量的银子作为资本的。但胡雪岩对此却丝毫不在意，在这件事上他非常舍得付出，也愿意提供自己的力量帮助大家。世人都因此而称赞胡雪岩是个“大善人”，但在同时也不要忘了：胡雪岩也是一个商人。

    在当时的杭州城里，富有的远不止胡雪岩一个人，其他人都在做什么呢？趁此机会抬高粮价，造成市面物资紧缺，赚取一笔横财，是很多商人会做的事。胡雪岩的夫人也曾经劝他：为什么不将那些屯粮都卖掉呢？就算不抬高价格，以平价出售，都能赚到不少，远比施舍给别人要强。可是胡雪岩对此提议却丝毫不动心，他固然是一个商人，但他更愿意做一个眼光长远的商人。

    商人讲求利益，不管是用什么手段，赢得最终的效益是他们的唯一目的。很多人将这种“手段”误以为是卑鄙阴暗的代名词，其实不然。只要是有利于实现目的的方式方法，都可以归结为手段，那些误会这一含义的人喜欢剑走偏锋，但往往落得一败涂地，而胡雪岩却很懂得找到良好的手段去实现自己的目的。他在战后的这些举措，其实也正是他经商的手段之一，通过付出金钱，帮助难民安葬死去的亲人，提供米粮救活那些垂死的难民，以及招抚太平军余部等行为，都很大程度地为胡雪岩赢得了美誉，让他在杭州城里成为民众最大的偶像，不管他要做什么，都会获得所有人的支持。

    战后安葬亲人，是一件备受关注的事情，不仅是因为死伤众多，要安葬的人实在太多，也因为国人对于“身后之事”的重视，远超活着的任何事。几千年来，中国人都极其重视殡葬，因为那是对于逝者的安慰，也是对于生者的警示。祭祀祖宗是每年最重要的一件事，人们慎终追远，告诫后代不应忘本，所以让死去的亲人得到安葬，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这种精神层面的要求，其实远比物质层面的需求强烈。如果一个人在战后得到了粮食，可以生存下去，但他死去的亲人、父辈却得不到安葬，曝尸荒野，这将是对他最大的折磨，这折磨远比让他忍饥挨饿带来的痛苦强烈。国人都宁肯让活着的人没有饭吃，也要让逝者得到安息，这种情结胡雪岩非常了解，所以对于安葬及祭祀活动都非常重视。

    那些家中有人因战而亡的人，沉浸在悲痛之中，要为活人谋生路，也要让死人得到安宁，正愁苦间，却传来了胡大善人要帮助安葬祭祀的消息：只要找到阜康钱庄，胡家就会帮忙安葬，甚至还提供费用让亲人祭祀。闻者无不感动落泪，即为了自己，也为了亲人。

    胡雪岩在这件事上，可谓做得非常足。他没有吝惜一分一厘，而是非常慷慨地提供了资助。可能在某些人看来，多买些米粮给活人，让他们能活下去更有意义，但胡雪岩却一再强调：不管怎么样，都不能挪用安葬的钱去买米，祭祀费用一定要给足，让那些战乱中丧失的百姓能够在人生的终点走得安详。

    事实上，祭祀死者的行为，对于已经逝去的人没有任何的意义，这件事更多是做给活着的人看。提醒子孙不要忘记先祖的同时，时刻铭记回报亲恩，让他们每每在思及逝去的亲人时，都能想起胡大先生曾经有此善举。也许给他一顿饭，他吃完之后就会忘记，而帮他安葬了亡父，他会记住一辈子。这样的“投资回报率”显然更高一筹，这也是胡雪岩非要这么做的深层原因之一。

    生活中到处可见广告，不管是什么形式的宣传，都是为了达到一个目的：让人们记住它，并且相信它。但对于国人而言，他们不愿意接受广告的信息直接传递方式，而是更愿意从自己身边出发，寻找口碑。所谓口碑，是有过亲身经历后的感受，也是发自内心的感触，它不是灌输，也不是无中生有，广告可以扩大，而口碑却是最实在的。对此，胡雪岩也非常清楚，他很明白口耳相传的力量，而他也以实际行动，为自己带来了良好的口碑。

    舍财求口碑的做法，是否高明，可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但胡雪岩的这一做法，让他此后在杭州城中畅通无阻，上到官府衙门，下到贩夫走卒，只要人们一提到“胡雪岩”三个字，无不交口称赞。他已经不再是一个单纯的商人，而是一个戴着耀眼光环的慈善家。

    一直看着胡雪岩做这些事的左宗棠，也因此对胡雪岩更加赞赏。他观察着胡雪岩的一举一动，以一个身居高位的管理者角度考察着胡雪岩的品性，当他看到这个人真的是一无所求地在帮助百姓，倾尽全力地去救助那些难民，左宗棠也不由得开始赞叹：此人虽然是一个商人，却胸怀天下，体恤民情，是一个博爱之人。

    事实上，胡雪岩之所以能够做到这些，也要感谢左宗棠，因为左宗棠对他的目的很了解，对他的品行很赞赏，所以才会放开手让他去做。一个能够体会胡雪岩深意的人，对他的帮助是无限的。而因为有了这种相互之间的信任和理解，胡雪岩和左宗棠也开始走得更近，他们之间的合作也开始渐入佳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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