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和超越（3）

    冬去春来，日子仿佛一天短似一天。当大地重新换上绿装，高三的学习也进入了冲刺阶段。五一节过后，两次模拟考试接踵而至，由于其结果直接关系到志愿的填报，不知多少人为此如临大敌。而在我看来，所谓的“一模”、“二模”也不过是以往无数次练习的重复而已。“既来之，则安之”，铺开试卷，我的目光飞快地在卷面上滑过，早已预热完毕的头脑迅速达到满功率运转。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虽然免不了遭遇些不大不小的障碍，久经沙场的我也并不把它放在心上。两天下来，身体是疲惫的，精神是麻木的，但我的斗志始终高昂。考历史和政治时，思想犹如决堤的洪水般倾泻到卷面上，一发而不可收；尽管我运笔如飞，却总觉得答案还不够详尽——那份挥洒自如的畅快实在是妙不可言。正所谓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没有悬念，我取得了理应取得的成绩，历史甚至考了全区第一。至此，再也没有人对我的能力表示半点怀疑。

    填报志愿是高考之前的最后一件大事。当年北京仍然采用考前填报的方式，可供我们参考的除了往年各高校的录取情况以外，就只剩下自己平日的表现。可能有人不敢相信，直到高考前两个月，我还没在报志愿的问题上动过一点脑筋，清华、北大的名字仿佛浮云般遥不可及。与之相反，我的家长早早地进行了积极的准备，一连四五天，我都见到爸爸手捧厚厚的统计资料，时而凝神沉思，时而圈圈点点。６月初的一天，我们父子俩一同参加了学校组织的报名咨询会，当其他家长都在记录本上奋笔疾书时，我意外地发现爸爸的手始终没动过一下。会后，我一脸迷惑地问起这件事，不料却得到了这样的回复：“会上提到的问题，我已经全部考虑好了。”听到这话，我难免有些惊诧，可是看到爸爸那胸有成竹的模样，种种疑虑也就很快消散了——父亲一向是个精细谨慎的人，假使没有十足的把握，他决不会轻易出此大言。

    果然，在填报志愿的过程中，技术性问题从未给我带来麻烦。以我的成绩，清华、北大无疑是首先考虑的目标。对一个文科生来说，北大毕竟更具有吸引力，可是基于力求稳妥的原则，清华又是比较合适的选择。鱼与熊掌不可兼得，面对两所名校的招生简章，我真的无法做出取舍。正在踌躇不决之际，在清华参观时的情景又浮现在脑海当中，二校门、工字厅、大礼堂……不知为什么，一种朦胧的亲切与信任感逐渐萌发出来，心中那台天平的指针开始偏向一边。“就报清华吧！”而清华文科中颇有吸引力的法学专业又理所当然地成了我的首选。几天后的一个傍晚，我郑重地行使了自己的最终决定权。志愿书交上去了，我的心境也复归于平静。是啊，该做的都做完了，此刻，真的再没有什么值得牵挂的事情。

    北京的学生是幸福的，因为我们拥有五光十色的物质生活；北京的学生又是“不用功”的，这根源于形形色色的物质诱惑。我是个热衷于电脑游戏的狂热分子，即便是在复习的紧要关头，仍不忘在虚拟的世界中奋勇冲杀。说来惭愧，在高三的整个学年里，我对游戏的嗜好非但没有收敛，反倒出现了膨胀的趋势，因此而耽误的时间也是难以计算的。可另一方面，我又始终“顽固”地认为：游戏是一种高级的娱乐形式，只要你不被游戏所奴役，它就永远有益无害。许多人会对我的论调嗤之以鼻，但事实证明游戏有时确实是解除压力的绝佳方式，多一种放松的手段，这又有什么不好呢？

    填报志愿结束，可以说是大局已定。虽然各种练习还是接连不断，但课堂气氛反不如先前紧张。我仍然一如既往地按计划复习，并参加了不受人重视的三模考试。放假的前一天午后，我像平常一样不紧不慢地走出生活１０个月的分校，心中突然闪过一丝留恋。奇怪的是，那天我并没有听到“祝你取得好成绩”之类的话，大家都是静悄悄地离开了学校。

    在半个月的倒计时复习期间，我的心情还是有些紧张的，然而每当我想到“还有十几天就彻底解放”时，一种难以名状的期待便开始在心头涌动。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期待竟然压过了紧张。认真地复习，按时地休息，我细心地调整着自己的应试状态。身为“后勤部长”的妈妈也表现得十分“称职”，保证了丰富的饮食供应。削尖铅笔，调准手表，保养好自行车，一切安排妥当，日历也终于翻到了２００１年的７月７日。

    高考头一天，我醒得比平时要早，但精神依然很好。我的考场设在二中，骑车只须１５分钟即可到达，加之以前曾在那里搞过几次活动，可谓轻车熟路。卷子很快发下来了，从形式到内容，怎么看都像是日常练习的再版，答卷时简直没想过这就是决定命运的一战。四个半小时转瞬即逝，没有感觉，语文和政治两科便已经收场，实在太轻松了，以至于我差点把准考证都忘在座位上。第二天的情况也是一样，考历史时出了个小小的失误，不过也很快被我忘在脑后。压轴的外语题量倒是不小，我在还有５分钟时完成了作文，再一次涉险过关。步出考场大门，妈妈已在远处等候，四目相对，我们的脸上同时现出会心的笑容。“这就完了？”回家的路上，我忽然有些怅然若失起来。

    之后的一段时间，我和爸爸妈妈一直为搬家而忙碌，乔迁新居的兴奋与喜悦迅速冲淡了大考后难以避免的惴惴不安。为打发时间，我隔三差五地四处游玩，要不就是整日扎在课外书里无法自拔，可每当看到空荡荡的写字台，心里仍然有某种说不出的孤寂与失落感。７月２３日，查分的日子到了，我在第一时间拨通了声讯台，“总分……５９１。”片刻的木然过后，一股沸腾的热血猛地冲上头顶。这并不是梦境，但是当天上午，我竟然反反复复地让那同一个声音在耳边回荡了十次有余。都结束了，３００多个日日夜夜的酸甜苦辣，就在一瞬间随风而去。

    ８月１１日，我从声讯台得知被清华大学法学院录取。

    ８月１５日，我接到了沉甸甸的录取通知书。

    ９月４日，满怀着新的梦想，我与３０００多同龄人一道步入了神圣庄严的清华园。

    ……

    温暖的阳光洒满了书桌，清爽的秋风把神游天外的我带回了现实世界。经历了一年的磨练，带着对未来的憧憬，又一批来自五湖四海的年轻人在这金色的季节里加入了清华人的行列。高三是人生的必修课，说不清自己到底学到了什么，但今天的我的确比往日多了几分成熟与稳重。

    昂起你的头，像勇士一样直面挑战；不管成绩如何，只要在１０个月的时间里学会认识自己再忘记自己，你就是有能力驾驭命运的强者。高三是浪涛奔涌的激流，它是通往浩瀚海洋的必经之路；握紧人生的舵轮，冲出奔腾的江河，面对的是更加波澜壮阔的大海，知识的航船将在这里扬起远航的风帆。高三是无路绕行的险峰，然而在攀上峰顶的我们看来，它又仅仅是万千学子漫漫求学历程中一道稍微高些的门槛。跨越门槛，就是一次自我超越；走过高三，未来的蓝图正在你面前缓缓展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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