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夏日的阳光在午后的天空中闪耀，这时营长说：“放下你的起落架，向停机坪报告，45分钟之后你将接管戴尔塔连队，即将离职的指挥官将在那里跟你交接。”我登上满载着食物、弹药和信件的直升飞机向这支由140名年轻士兵组成的部队飞来，他们已经与敌人对抗了几个月。当我步下直升机，踏上干燥的稻田时，还有一个小时太阳就落山了。我们刚一卸下补给物资，我的前任指挥官就从我们身边跑过去，在直升飞机飞离地面的一刹那跳了进去。他走了，我走马上任。

    连队由三个步兵排、一个迫击炮排组成，还有一个指挥小组——三名通讯员和我。因为离任的指挥官走得如此匆忙，甚至来不及与我交接。一名通讯员向我解释了任务：步兵排按计划要在四周的山谷里埋伏好，指挥小组将与迫击炮排一起在附近的法国古堡度过一夜。经过一些微小的调整后，计划看上去更合理了，待在古堡中是非常明智的选择。那并非一个真正的堡垒，而只是一个三角形、高及腰际的土墩子。但即使如此，对于第一天上战场的我而言，最好的方案仍是挖掘散兵坑。

    当我们最终确定计划，发布了命令，分发了由直升飞机送来的莱豆和子弹时，黑暗降临了。步兵排潜进夜色之中，接线员向营长报告了我们的方位。终于，我可以放松一下，享用一顿火腿和莱豆罐头晚餐了。

    我刚打开罐头，枪声就在我们西边几百码的地方响了起来，无线电中充斥着来自第一步兵排的狂呼乱叫，“隐蔽！隐蔽！”他们喊道。我还没来得及把罐头扔掉，更多枪声从相反方向传来，二排报告遭到敌人攻击，几乎同时三排也用无线电报告他们遭到了袭击，随即更密集的枪声爆发出来。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虽然这是我第一次经受实战考验，但是我已经意识到我所处的位置将是攻击的主要目标，在其他地方交火只是为了缠住各排的兵力。这样对方就可以攻击指挥小组和炮兵排的重武器，如果摧毁了指挥小组、缴获了迫击炮，那他们就会获得重大胜利。

    “检查每个拐角处的机枪，”当我们在古堡中匆忙地准备还击时我对炮兵排长喊道。如果没有准备我们将极易遭到攻击，而用机枪从三角形的每个角开火将是我们求生的最好办法。一个念头在我脑海一闪而过——也许待在这个古堡里并不是个好主意。但是炮兵排长毫无回应，我让一名步兵在黑暗中寻找他。我一遍又一遍地大声呼叫炮兵排长，“萨日，你在哪？”

    虽然排长没有回答，但是步兵还是找到了他，当我爬向他的时候，他正背靠土墙坐在那，双手抱着头盔，胳膊肘在两腿之间抵着地面。这时，从三个方面包围我的枪声变得更响了，“你受伤了吗，萨日？”我问他。

    “没有，”他虚弱的回答。

    “机枪架好没有？！萨日？！”

    他咕哝了一句。

    “机枪架好没有？！”我又问了一遍。这次他的回答还是含混不清。我抓住他的肩膀说，“听着，萨日，敌人就要攻上来了，帮帮我！”

    “我做不到，我做不到！”萨日带着由于恐惧引发的剧烈啜泣，语无伦次地喊道。

    “不要放弃，你要让士兵们准备好。你能做到，萨日！”我急切地说。“检查你右面的机枪，让你的人沿着土墙射击，我来检查左面的。”当我开始检查时，这个吓坏了的副官抓住了我的衣襟，我回过身发现他还站在黑暗中。

    他结结巴巴地说：“我不知道对他们说什么，长官。”

    我按倒他说：“卧倒，萨日，你会被射中的！到无线电话机那边去，低点儿。”他缩到土墙下面，从其他几个排传来的枪声回响在夜空中。

    压力会导致致命的错误

    这是我第一次与敌人交火，在此之前我已经接受了美国陆军良好的训练。我知道如何指挥，我镇定地呼叫空中支援、炮火打击和医疗救护。我的训练中包括如何应付炮兵排长这种精神崩溃的内容，但是我怎么也没想到我的一个副手在我上任的第一天就被战斗疲劳症击垮了。然而，以往的经验告诉了我该如何处理，不管我的副手已经多么不可救药，我仍然能指挥若定。

    迅速的分析显示，执行伏击任务的步兵排离既定的路线还有相当远的距离。火力很猛，但是只有排长受伤了，因为他扔出了一枚手雷之后竟然抬起头，想看看是否投中了目标。对一名有经验的步兵来说这是个愚蠢的错误，他应该知道榴散弹的爆炸范围要比大多数人的投掷距离更远一些。

    我继续准备从我们这边发起攻击，执行伏击任务的步兵排和其他一些人还在奋力还击。通讯员监控所有的呼叫，确定其中一个排已经隐蔽好了，而另外两个排好像正在自相残杀。他是对的，偏离了指定路线的那个排移动到了第三排的路线上。

    当通讯员焦急地向我报告这一情况时，我用无线电喊道：“停火！停火！”严格的纪律要求他们停止相互射击。当两个兄弟排之间的火力停止时，敌人也失去了执行伏击任务的步兵排的方位。我们的指挥所没有遭到攻击，而且不可思议的是那个自残的中尉是全连惟一的伤员。

    一架医疗救护直升机很快赶到了。通讯员协调救护行动时，我对刚受到刺激的部队喊道：“二排、三排统计人数，带上所有士兵，搞清楚到达目标的路线，继续执行任务。”

    “收到，收到，”耳机里传来他们虚弱而局促不安的回答。

    执行伏击任务的步兵排中有个班长的回应充满了热情，我下命令说：“现在，由你代理排长，集合全排，统计人数，注意你的后方，把部队带到我的位置来。后半夜你们跟我待在一起。”

    “谢谢，长官。”他的声音清楚地表明了他心中的感激之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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