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有“西比尔综合征”的大象

    西比尔/一个有多重特性的女人

    每天早上醒来时/她不知道自己是谁

    从前有个叫西比尔的女人，每天早上她起来照镜子的时候，镜中的面孔模糊，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人们将此种病症称之为“西比尔综合征”。

    有段时间，马洛先生也深陷此病症中不能自拔。

    一切都源于一面镜子。马洛是爱慕虚荣的，他有一个魔法师朋友，看到他对镜子如此热爱，就送给他一面。

    当然，这是一面魔镜。

    马洛先生把它挂在墙上，每天早上都要照镜子。

    这个世界充满了诱惑，虽然有时候你看不出来。马洛就开始陷于照镜子的诱惑中难以自拔。

    马洛先生很快就发现：他在镜子中居然发现了五头大象，虽然五头大象都是他自己，但从装束来看是完全不同的，分别表现为占卜者、太阳观察家、炼丹家、傻瓜和哲人。

    马洛对这件事很困惑，他认为一定是有什么地方不对了。

    他把莫尔叫过来，想和他聊聊这件事。

    在和莫尔聊天之前，他把莫尔也领到了这个镜子前，请他照一照：在镜子里，他看到莫尔却只有一种形式，那就是身着重装、手执长矛的唐·吉诃德。

    马洛先生觉得很好笑：一只鼹鼠居然是唐·吉诃德？太可笑了。

    莫尔一下子明白了，这是一面魔镜，它能够揭示事物的本相，得出裸的结论。虽然这个魔镜把鼹鼠莫尔看穿了，认为他就是唐·吉诃德，这也没什么不好的，莫尔觉得自己有时候就是这样荒谬的！

    大象马洛捂着肚子笑够了，才想起来自己在魔镜之中也是非常可笑的，不是穿得花里胡哨像个巫师，就是满面灰尘，蓬头垢面，面带疲惫，好像来自神秘的远方；不然就是穿着东方式的古怪长袍，挥舞长剑，口中念念有词；不然就像个乞丐坐在角落里忍受着别人的羞辱，或是被一群人所膜拜，站在祭坛上，一言不发，看起来像一座神像。

    马洛先生把这些都告诉了莫尔。

    “究竟哪一个才是我自己呢？”马洛问。

    “这五个人都是你，一头大象有五种表情。”莫尔说。

    “这是一面有魔法的镜子，每天照出来的你都是不一样的。当你面对未来的时候你是一个占卜者，你必须要为自己掷下骰子，然后占卜自己的命运；当你制定公司前景规划的时候是一个太阳观察家，任务是前往大地四极，观察太阳，测量大地；当你集中于某种产品的研发与市场培育的时候，你是一个炼丹家，你的任务是把公司的所有优势整合在一起，经过血与火的熔炼，最后达到基业常青；有的时候你不通俗务，对一切人情世故都不放在心上，只按自己的规则行事，哪怕为此像乞丐一样遭受指责、饱受饥寒也在所不惜；每一头成功的大象又都是一个哲人，你深谙变化之道，运行之理，能够玩转乾坤，通达人性的最高点和最深处，知道有所为有所不为，知道如何以投资最小化获取利润最大化，你懂得在现实与虚拟之间穿梭，把想法变成银子。这就是你的五张面孔，但你永远是你，你的内核无法改变。”

    马洛看起来对莫尔这种玄而又玄的理论有点摸不清头脑，有点闷闷不乐。

    莫尔继续说：“在这种角色的转换中，有的大象迷失了，搞不清自己到底是谁。其实，你就是你，谁也不是，你所要做的就是打破魔镜的幻像，清醒一下，做大象该做的事情。

    我们可以举个例子来说明这件事。如果大象公司有多重战略重点，并且每一项都位于同样重要的位置的话，公司就会发展成多重特性的公司，就像那个叫西比尔的女人，每天早上她起来照镜子的时候，镜中的面孔都模糊不清，她不知道自己是谁。

    ‘若是大象公司里不能有一种业务驱动我们的战略，那么我就找出至少两个同样重要的方面作为并驾齐驱的两套马车’，有人如此建议。这种做法可称为‘精神分裂’。今天以此为重点，明天又去重点开发另一个项目，公司走的是‘之字形’路线，从一个有疑问的机会跳到另一个有疑问的机会。

    你也许会成功，因为你是大象；你也许会失败，因为你难以摆脱这种观念的魔咒。”莫尔用这句话结束了他的发言。

    “莫尔，你说的正是我一直在想的问题。我很明白这一切—大象就是大象，是一种巨兽，不是一只粉红耳朵的兔子，大象理应被很好地喂养，理应有自己明确的方向，但问题是，谁来喂养这头大象？除了自救，我无计可施。所以我会吃一切能够吃的东西，咽下那些难吃的汉堡。我难道不知道鲜草的肥美，可是鲜草在哪里呀？我觉得我有时候充满了悲剧性，就像夸父。

    在中国故事中，有一头狂躁的大象，他的名字叫夸父，他喜欢追逐太阳；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他从不胡思乱想，只想追上太阳；

    他不停地追逐，哪怕风餐露宿晓行夜宿忍饥挨饿气候无常；

    哪怕干渴撕裂了他的喉咙，砾石磨破了他的脚掌，他也要追上太阳；

    ‘我要赶上去，因为太阳在那里升起。’他对自己这样说；

    夸父的身体分崩离析；

    他最终死于饥渴；

    理想比身体更快死去。

    这就是我的困惑。所以，我决定不要做西比尔，也不要做夸父，这样活下去的希望会更大一些。”

    “但是，我想你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个镜子毁灭掉，因为它只会徒然增加你的烦恼。”莫尔说。

    大象马洛狠狠地用脚踩着镜子。镜子在地下碎裂，像水银似地开始熔化，最后渗入了地下，无影无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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