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薇译 苦难

    当我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无穷无尽的侮慢和羞辱时，间或出现的担忧和疑虑曾不时毁灭我的希望，搅得我不得安宁。这时，我未能反驳的那些有力论点，更加强烈地萦回脑际，试图在我最倒霉的时刻，在一个人处于绝望边缘的时候将我压垮。我还时不时地听到一些新的议论，和那些使我备受折磨的议论一起浮现在我的脑海。

    “哦！”这时我总是无限伤感地自忖道，“倘若我在这可怕的命运中，从理性给予我的安慰中看到的只是虚无缥缈之物，我的理性就这样毁掉自己的作品，摧毁自己留给自己的希冀与信赖的支柱，那么还有谁能够使我免于绝望呢？在这世上惟有那能将我安抚的幻想，又有何用处呢？当一些人认为在我的学说中，舍谬误和偏见无它，而在与我对立的体系中，真理与实情却俯拾皆是。他们甚至不相信我真心实意地采纳这个学说，难道在芸芸众生中，惟我独智、惟我独醒吗？只要合我的心意，我就能相信一切事物都是这样吗？那些在少数人看来很不可靠，甚至倘若我的感情与理智背道而驰，我自己也觉得是虚无缥缈的种种表现，我能抱以明了的信心吗？采用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方式来对付我的迫害者，岂不比恪守自己既定的戒律、一味忍受他们的中伤而不奋起反击更好吗？我自认为明智，其实不过是枉自犯了错误而成了受骗者与牺牲品。”

    在那郁郁不安的时刻里，有多少次我濒于绝望。如果我连续在这种状态中过上一个月，那么，我这一辈子就完了，我这个人也就完了。但是，这些从前来得十分频繁的危机，总是瞬息即逝，现在，我还未全部脱身出来，但它们是那样罕至和短促，根本不可能打搅我的安闲。那不过是轻微的忧虑，再不能损害我的心灵。就像滔滔江河中落入一根羽毛，不能改变河的流向一样。我觉得重新审定一下我原来已经决定采用的论点，就如同对我提出了新的评判，或向我提出了我在探索时未能得到的对真理更为成熟、更为虔诚的认识。因为这些情况没有一个符合我的实际，所以无论凭哪种坚实的理由，我都不能弃绝我在壮年时期产生的感情，去适从那些在绝望的深渊里给我平添苦难的论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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